难忘那碗饭

贵州湾田煤业集团 黄永林/文2013-09-09

  不曾想到,在我的人生旅途中有一次乞讨的经历。
  时间回到五十四年前。一九五九年七月,我在宁乡五中初中毕业,即将离开母校。母亲早就 违法  在平信中夹带两元钱寄来,要我乘车回家。谁知在离校那天,竞将两元盘缠遗失。不好意思找老师求助,身无分文的我,只能硬着头皮步行回家了。
  学校距家120里。以往寒暑假回家或归校,我都是步行,拂晓开步,摸黑抵达,途中饼干充饥,溪水止渴,个中劳累,难以名状。然而此次回家,非同寻常,除一穷二白之外,还需肩挑四、五十斤书籍铺盖。可想而知,我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。
  别无选择,我只能肩负重担赶路。一学期不曾与父母姐妹欢聚,久违和邻里伙伴们欢娱,在激动心情的驱动下,开头的一、两个小时里,我体力旺盛,脚步轻盈。然而随着大地不断升温,伴随饥饿无声袭来,我的双腿慢慢变得沉重,肩挑的行装也似乎 多了 起来,回家欢乐的场景也从脑际中消失得无影无踪。此时所梦幻的,是路程的缩短,是几大碗饭菜。望着路边藤上悬挂的豆角和土中初露的红薯,我垂涎欲滴,多次动了 偷  的念头。虽有古语 饥不择食,寒不择衣,饥寒至身,不顾亷耻  为自己打气助威,但最终仍不敢冒 贼  的风险。
  大概已是下午两点了,距家还有五十里路程。此时我脚如铅灌,神情恍惚,已到休克边缘,看到路边有一处生产队办的公共食堂,便不由自主、跌跌撞撞走了进去。食堂的中餐已进入尾声,炊事员在收拾碗筷。我被迫动了 不顾亷耻  的念头,向这位叔辈炊亊员乞讨。
  炊事员四十来岁,他一边收拾残局一边向我打量,估计早已看出了我的身份和向他求助的眼神。还没等我难以启齿的嘴唇张开,他问我; 学生伢子吧?是不是想吃饭? 看到这位叔叔和善的面容,一股暖流遍布全身,我结结巴巴、语无伦次向他道出实情。二话没说,叔叔立刻拿出一个 品碗  ﹙比一般菜碗还要大的碗﹚满满地盛了一碗饭及辣椒豆角端到桌上。我急不可待,如风卷残云般狼吞虎咽起来,止不住的泪水伴随饭菜一齐滑到肚里。
  我看到过他人乞讨时遭遇的白眼和驱逐,也想到自己或许会有同样令人悲伤的结局,毕竞这不是一件光彩的事。可令我没有想到会遇上救命恩人。无需我哭诉和哀求,他的侧隐和体恤使我感激涕尽。吃完香喷的饭菜,带着炊事员叔叔的恩情,我又踏上归途,于滿天星斗的当晚敲开了家门。
  粒米之恩,当斗米相报。以后的岁月,我无时不刻骨铭记这位叔叔,经常想去拜谢大恩大德的好人。一次我从金竹山煤矿去长沙,特地寻访,终因当初急于赶路,竞忘了问及他的姓名,使此次面谢无果而返抱憾终身。
  五十多年过去了,不知恩人叔叔还在人世否?但不管他是生是殁,我祝福他寿如青松或享乐天庭。我永远不忘那碗救我于苦难的饭菜,不忘在我的一生中给我恩惠的所有人。